格塔的盐

偶尔博爱 矫情癌晚期

那不是真正的雪


“那不是真正的雪,其实他们都知道。”

  

★现实背景 完全私设 请勿上升正主

★一切未完待续 期待杀破狼早日播出我好收集素材。



1.

铜镜映灯火,红浸百囍中。皇帝负手站在这“人尽欢喜”之前,眼神一错不错地往南望着,久居上位的气势将他难得的慌乱掩藏得极好,他眉心皱着,十指攥着,却迟迟不见所盼。


皇帝要娶的,是个驰骋沙场战无不胜的将军。不顾众臣死谏,不理宗亲质疑,只说这“婚”是要给将军凯旋的贺礼。圣意已决,怕惹龙颜大怒,明面上倒也缄了口。可私下里,到底是猜测难平,不过数日,坊间便把“当今圣上忌惮安定侯势力庞大,欲迫其入宫为娈宠,以示君威”描绘的有声有色,传了个人尽皆知。

“虽说从前皇帝与安定侯情谊深厚,可上位者多疑,那呼风唤雨的顾帅有本事能把‘假儿子’扶上去,也必定有本事把他拉下来。皇帝这雏崽儿,哪能不妨啊。”

内侍外臣皆知规矩,谁敢将这“污秽之词”诉与君子听。可并不用人说,皇帝早也想到会是如此,他的不动声色并非因为“不知”,而是因为“无意”。他知道他的将军不会疑心自己,旁人不懂他们彼此情谊。


日落西墙外,血染暗云梢,他恍然想起那人眼尾的艳红梅。是寒梅妆,未至浓重却也醒目,就描在那人眼下半寸,约莫两指宽。记着那日自己拽着将军衣袖撒娇讨宠了好久,那人才无奈由着自己胡来画上,还半嗔半笑着说,“小混蛋,鬼主意真多,我可要被你闹死了。”

将军宠他,嘴上不说,却时时纵着人任性。被他的将军爱着,这世间谁唾他恶他,也就都没什么关系。


“陛下!”

门口终于有声音传来,皇帝正欲赶迎,却见抱着竹简的公公,碎步踉跄,“扑通”一声摔在自己面前,好不狼狈。“陛下....”

大门被人推开,又进来几个黑衣侍从,残破布衫下凝着干涸的血。并未走近,只是齐刷刷的跪在门口,领头的那个微微抬头看了换个号一眼,又匆匆俯首。

腿上有如滚铁灌注,竟是再不敢迈出一步。

“...如何? 将军,如何?”

一时间空气安静,谁也不肯说话。所知是空,却好像事事皆已了然。

皇帝再顾不及任何规矩礼数,几步跪坐在那领头侍从面前,伸手握紧人的双肩,不可抑制的发抖。颤声问:“顾将军,顾子熹,如何了?”

“回陛下,将军,他...”

挂着白麻的卷书被举过头顶,摇超着停在皇帝眼前。

“将军...殉国了。”


将军...殉国了...


如鲠在喉,一时滞混,眼睛里掉出两滴不知情味的水。他记着,白纸黑墨熟悉迹,他的爱人说...“生死不强求。”

意浓,不过一纸婚柬。惨淡,至多欢喜皆空。皇帝突然俯身大笑起来,“呵呵呵呵——”,这笑声凄厉犹如惊雷刺耳,吵人心下惶恐,许久,只听喉间咽咽,他竟咳出一口血来。

“子熹!” 

皇帝哀嚎一声,脚上再无支撑的力气,颓然跌坐在原地。


顾子熹啊....

他是志在盔甲中的人,不肯穿这艳俗的嫁娶衣裳呢。



2.

“咚咚咚!”

“谁啊?”

外面人不答话。

檀健次伸了伸身子,又将台灯打开。拖沓着挪到门口,倾身透过门镜扫了眼,看见顶着一头“鸡毛”的陈哲远。

-这小崽子这么晚不睡,跑过来干嘛?

并不急着不让人进来,只是吊着嗓子问:“哪家小孩啊,不懂礼貌,这么晚来打扰别人睡觉?”

听见声音才堪堪把头抬起来,陈哲远有意遮掩,毕竟眼睛还是红的,懵头懵脑,半晌才想起回话。

“你家的。”


原是一场梦,梦醒了,却心悸有余。念着自己的“拽哥”形象,陈哲远犹豫了好久。可他抵不过自己已经飘到檀健次那里的心思,也拦不住自己莫名已经往人那边挪动的双腿,凌晨两点半,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进了他“义父”的房间。

本来也只是惊慌,没到要梨花带雨的程度。可见着了“救星”的一瞬间,鼻腔就仿佛被灌了浓醋,酸的要命。脸色在委屈和不安中周转了几个来回,终于,哇的一声哭成了泪人儿。一连串的金豆子,如决堤一般,全落在檀健次眼前,明目张胆得向人讨疼。

“哎哟哎哟,怎么了?我家小朋友怎么又在哭鼻子。” 檀健次将陈哲远的小脑袋迈进自己颈窝,尽力“慈爱”的拍了拍人的发旋。又顺着脖颈轻抚人的背,轻捏几下脊骨,对于不善安抚的他来说,真算是竭尽所能了。“别怕别怕,我保护你!”

陈哲远还哭着,只是从嚎啕之势变成小声抽泣,嘤嘤着更惹人心疼,借着这股矫情劲儿,又舔着脸把檀健次的小手攥在掌心里,有些发烫的唇抵在人的脖颈磨蹭了几下。 “哥,我梦见顾昀了。”陈哲远嘴唇瘪了瘪,话说得委屈。“梦里,他死了。”

“没事,梦里都是假的。”

“可我还是怕。如果顾昀死了,长庚他...他要怎么办啊。”

檀健次有些发愣,默然分许,他叹了口气,才低声说:“若他看见你这样,便是一定不会的。”

陈哲远从人怀里拱出来,眼睫还挂着泪,湿漉漉地看向檀健次。

“顾昀那么疼长庚,哪里舍得他为自己哭瞎了眼呢?”

几分钟前还嬉皮笑脸的模样,现在却深情款款,就连周围空气都随之温柔。许是近日劳累,素面的檀健次,脸色微泛着憔悴的白,白如苍雪,却更衬眼尾那颗泪滴似的痣,生生勾住陈哲远所有的心思,血液汩汩全都往人那边涌。

“长庚 —— ”

 思绪的尽头,那人悠悠唤他,轻声念着,“我在,不怕。”



陈哲远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檀健次,是试镜的时候,那人来的比他早些,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看剧本,看上去乖顺的很。见自己来了,立刻起身笑迎,“你好,我叫檀健次”,招呼也打的痛快。檀健次轻轻抬手指着示意他坐在身旁,纤而白皙的五指从袖口探出来,瞧着要比那豆蔻少女的手还要细嫩些。陈哲远觉着新鲜,迫不及要仔细瞅瞅这手主人的模样,刚一落座便忙着回头看,碰巧撞了个四目相对。

乌黑的眸子清澈见底,长长的睫毛温顺地附在上面,眼波流转间蜜意潺潺,竟是把他望得害羞了。

“哈哈哈哈,你好啊。”

又是檀健次打了圆场,他冲人笑,他笑起来也好看。

窗户没关紧,纱帘随不知从哪飘来的风偷摸摸的荡。 “哇,你年纪好小啊,比我小六岁呢。年轻真好。” 檀健次乐呵呵的,笑意漾了半晌。陈哲远一时心思全在这眉目如画的人身上,还未来得及细品话中深意,只憨憨的点了头,随着人乐了又乐。

少年未自识,往后才恍然。当时当刻他胸腔左侧那盛满期许的欢喜,原来,便是心动。


“小远,我在呢,你别怕。”



3.

“儒道二家多奢谈阴阳,却忽略了爱情就是最好的阴阳哲学。而世人多奢谈英雄之美,却忽略了美人的本质也是英雄。”

话是写在书上,人却浮上脑海。


陈哲远觉得,自己好像是喜欢他的。

不是檀健次饰演的顾昀,而是饰演顾昀的檀健次。


“檀兮尔!”

檀健次往声音方向扭过头来,怔了怔,待看清来人才无奈的笑出来,低声嘟囔一句,“没大没小”。

檀健次从没在称呼上与陈哲远较过真。不论是剧中的“大帅”“顾昀”“子熹”“十六”还是现实中“健次”“多多”“檀哥”“檀老师”,他好像习惯了他的小朋友每隔几天就要找个新鲜的称呼来引起他的注意,很幼稚的行为,那家伙却乐此不疲。

看人应了,陈哲远欢欢喜喜马上连蹦带颠的跑了过来,往人身上一扑,变本加厉。“兮尔哥哥,早上好”。看似疯癫无脑,实则暗含心机,陈哲远的主要目的是要时时提醒檀健次自己与他是“平辈关系”,生怕这人演“义父”入戏太深,真把自己当了“儿子”。面对怀里这个比自己还高上几公分的大考拉,檀健次只能气笑着拿袖子拍他,却也没真的用力,半推半就的任人抱着他转圈圈。离远看这景象,还真是如胶似膝,一副“父慈子孝”的快活模样。

当众撒狗粮,年轻人不讲武德,别人肯定是要绕道走的,最后还得导演振威:

“你两个够了,快去定妆!”


“小远。你快看,你超帅。”

片场休息,陈哲远被檀健次拉去看镜头,他的手臂还在人怀里紧紧攥着。“这个角度拍你超帅的,你皮肤状态太好了,少年感好强。你看你那个手,入境太绝了...”

檀健次喜欢不管不顾的夸人,言辞诚恳,有理有据,自己不曾注意的细枝末节,他也周到地夸了个遍,人人听了都要喜笑颜开的程度。

陈哲远却不肯信。

檀健次夸他,可他也会夸别人。檀健次待他好,可檀健次待别人也不薄。这边给他备着早餐,那边也给别人分着牛奶。这边嘱咐他天冷别着凉,转头暖宝宝便是剧组人人有份的。虽说人家这样处事并没什么毛病,倒是自己这醋吃的蛮不讲理,可他还是介意,介意檀健次待他并没什么特殊的不同。明明只有自己才是“长庚”,是“顾子熹的长庚”,而他,就应该是“只疼长庚的顾子熹”啊。

他偏要无理取闹。

“是我帅还是沈易帅?打戏动作,我们两个谁更好看?”

知道这问题很“小家子气”,可他就是要问。话不说出口憋在心里会生病,管对方会不会随便找个漂亮话敷衍他,总之他是要问的。

“啧啧啧,兄弟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你两各有各的帅法。”

不正面回答,还要趁机占个便宜,檀健次倒是意料之中的“狡猾”。陈哲远瘪瘪嘴,有点委屈地“哦”了一声。哎,怎么办呢,怪天怪地他也怪不到檀健次头上,明知道这“别扭”的根源不在人家在自己,他之所以期待不同,是因为在自己眼里,檀健次与别人不同。

檀健次给他买的饮料比别人买的都好喝;檀健次借他穿的外套比裹多少层羽绒服都暖和;檀健次唱的歌,檀健次跳的舞,檀健次的一颦一笑,处处都最讨人喜欢。明知故犯的双标,其实,就算是檀健次避重就轻的回答,他也还挺愿意听的。

可是...

“但,作为顾昀来说,自然是长庚更帅。这世上哪有人能比得上他的心肝儿啊,是吧?”

气就气在,这“装聋作哑”的人总还时不时给他一些甜头,刚才克制住的鬼念头顿时又要浮想联翩,“心肝儿啊”,一句轻佻耍贱的腻味话,都要害他久久不得安宁。



檀健次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陈哲远思来想去,怎么也理不出个确切。



“哲远,你知道吗。选角的时候我看见你和健次站在一起,就那么远远一看,我就知道这是我要的效果。所以你也得相信,相信自己也相信健次,相信你们两个的化学效应。要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你两就是天选的顾昀和长庚,我的眼光就没错过。”

“是看爱人的眼神啊,要深情,要专注,要心无旁骛。长庚是怎样的人,长庚待顾昀是怎样的心情,你要时时提醒自己。”

“哲远哥,你和健次哥站在一起,你知道吧,哈哈哈哈哈就真的很配。”

“哲远,这是檀老师给你带的,说怕你早上不吃饭低血糖。多少吃点。”

“陈哲远,我叫你帮我那杯水你咋那么多事儿呢?就你家老檀能使唤得动你是吧!”

“健次啊,他和顾昀挺像的。都是苦过的。”

“......”

檀健次已经是第七次举起酒杯了,也不喝,就乖乖举着,等别人都干完了再轻轻放下。檀健次还在控制体重,饭吃的少,酒也几乎不碰。可他礼貌周到,不急着告辞回去休息,还老实坐在那,罩灯昏黄的光散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柔和的线条,静谧美好,与一旁光着膀子喝的兴致正高的人形成鲜明对比。

陈哲远就拄下巴直勾勾看着,脑子里反反复复闪着记不清何时何地从何人哪里听来的关于他的话。

“哎哟哎哟,怎么了?我家小朋友怎么又在哭鼻子.....小远,我在呢,你别怕....”

怎么就又想到这了呢?陈哲远突然缓过神来,觉得喉咙发干,顺手就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啧,是酒。

“远哥,要喝酒自己倒就是了,你干嘛抢人檀老师杯子啊。”

“....”

话听得他一愣,转瞬便“哐哐”咳起来,烈酒呛得他眼泪直流。等好不容易直起腰来,就看见对面一片戏谑难掩的面孔,只有檀健次一脸关切,一下一下替他拍着背。

“你累了吧,回去歇歇?”

别人笑倒也还好,撑撑面子也就过去了,可陈哲远实在不想在檀健次面前丢人。此时此刻,檀健次这样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仿佛一把铲子生生翻搅他内心所有糟念头,臊的他满脸通红。

“我没事,刚刚就是晃神了,不累。” 

撑不起体面还要撑一把硬骨头,陈哲远挺了挺背,装成没事人的模样。

檀健次抬眉,他总是要多反应几秒。转眼他便笑了,没出声,就是嘴角一勾,眉间染些喜色。他把手搭在陈哲远的手臂,五指摩挲,半轻半重捏了捏。陈哲远看向檀健次,见他浓长的眼睫眨过两下。

“我累了,你陪我回去吧,好不好?”

动辄流情,一笑生花。

他没法儿不应他。


陈哲远偶尔觉得,檀健次很像乡郊河岸边整日垂钓的渔翁,一副愿者上钩的寡欲模样,却会在夜深人静偷偷朝那鱼饵里下蛊,耍的好一手欲擒故纵。

好巧不巧,他下的蛊,刚好解他的毒。



“檀健次,嗯,是个好人。很好的人。”

  如果只对我好,就更好了。



4.

“檀健次对我真好。”

“可他也会对别人好啊!”

“不不不。他对我与对别人不同,他对我是最好的。”

陈哲远这么沉稳的人怎么会随随便便就变脸呢,从暗恋发展成自以为是的暗恋自然也是有理由的。陈哲远小心翼翼的将一坨裹了不知道多少层塑料泡泡的看不出形状的东西放到行李箱里,乐开了花。

是檀健次给他的专辑。从前闲聊时陈哲远提起自己以前唱过《get it hot》,说了句想要实体。本也是随便说说,不想那人真的放在心上。专辑没有塑封包着,看上去有些旧了,旧是旧了点,但还是很干净,前前后后没有一点磨损的痕迹。2011年的唱片,市面上早不售卖了,檀健次也不会随身带着,今早上那人刚接了个北京寄来的包裹,下午专辑就到了自己手上,这是用脚趾头想都能想明白的顺理成章。

陈哲远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孩子,属于那种给点阳光不光能灿烂还能发光发热甚至生火的那种。陈哲远将双手举到台灯下,摆出专辑封面上的手势,顺着光,他看见一双翅膀,熠熠生辉,就像他正怦怦跳着的心脏一样,都是很炽热很有生命力的东西。



5.


“远子,咋滴,你义父过生日你一点表示都没有啊?

“你这不行啊,平日里和人檀老师黏了吧唧的,都不记得人生日?”

“谁...谁说我不...记得?我记得。”

一紧张就结巴的毛病说死也改不了,陈哲远此刻窘的真想抽自己两个嘴巴。他记得,他真的记得,只是他准备的礼物没办法明目张胆大庭广众地送。

“啧,你们谁又欺负我家小孩了?” 

檀健次刚卸好妆,走到陈哲远身边用手臂搂过人的脖子,半边身子重量往上一靠,表情故意一板,扮出个“大佬”模样。 “告诉你们啊,这人我罩的,都别欺负他。”

周围人哄笑,也乐的捧场:“成成成,今个儿你生日,听你的。”

这一来一回的玩笑对话,搞得陈哲远更是想找个洞钻进去。果然只有他一个人在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想搞个“严肃正经”的惊喜。

“那个,檀...檀...哥,晚上,你没吃...哦对,你不吃晚饭...但...今天过生日,你....,嗯,你吃...,等会再说吧。”

檀健次伸手抚上人额头,手心手背摸了几下。“也不发烧啊,你今儿咋了?”

....陈哲远在心中打出一万个扶额的表情,一咬牙一跺脚心使劲一横,一把拽过檀健次还停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拉着人就往房间里拽。

“哎,哎,哎,陈哲远!你这崽子干嘛啊!!!!”


“哐啷。”

“嘘!”

房门关闭的同时,陈哲远将食指放在唇际,示意人噤声。转而,他又觉得这种气氛和环境太过暧昧,尴尬的吞了下口水,

“那个....你吃长寿面吗?”

“啊?”

千算万算,檀健次也没想到陈哲远不管不顾把他拽进房间就是为了吃面的,正准备打趣挖苦一番,可眼前人一脸真诚还稍有点期待的表情立刻就封堵住了他的嘴。檀健次抿了抿下唇,眼睛咕噜噜晃了两圈,极不自然的挤出一个,“好。”

“咳咳。事先说明,一是这里原材料有限,二是我也不太擅长做面条,所以,嗯,卖相一般。”话讲出来,陈哲远心虚的不敢看人,双手毫无底气的将面碗端到人面前,嘴上还是保持理直气壮,生怕矮了气势。“嗯,虽然蛋煎塌了,面煮多了,汤味道也有点奇怪。可是,心意还是在的,你不能嫌弃。嗯,最好都吃了。”

“都吃了?”

说者一句轻飘飘的反问,听者却像是踩了电门的猫,陈哲远急转过头就要跟人理论,要好好讲讲这碗面条里藏的心血以及自己藏的到底有多不容易。可当视线停在檀健次面庞的时候,他看见的,不是嬉笑,不是不解,也不是那人贯爱挂着的不正经,而是风掠湖泊那般的深情款款,是无限宠溺,是倾城月光都撑不满的温柔。温柔会说话,轻声道:

“谢谢你,哲远。”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檀健次,我可以....喜欢你吗?


面是什么时候被人吃得见了底的,碗筷又是什么时候被清洗干净放回了置物架。陈哲远想条离水的鱼一般瘫在座位上,只记得自己刚才把那不安分的心理活动一字一句说出了口,而檀健次还没有回他的话。

“滴答滴答。” 秒针的响动变得刺耳。

“扑通扑通。” 陈哲远听见了,他的心跳。

正当他稍收回神起身就要逃走的时候,却突然被抓住了手腕,不轻不重的力道引他与人面对面。

“小朋友,你头发好乱。”

声音入耳,陈哲远的喉结随之滚动了一下。

这不是檀健次第一次替陈哲远整理头发了,刚开机的时候,陈哲远每天都顶着一头“鸟窝”似的乱毛,大摇大摆的就往出走。导演几次嘱咐,他却也懒得早起5分钟把他的头发梳顺了。后来还是檀健次主动请缨替他“稍加整理”,不说多好看,至少是能见人的程度,时间久了也生出几分熟练来。檀健次有时会嗔怪他长得太高,可等到陈哲远真弯下腰或者曲了腿让他方便些,他又会作势要打人,笑骂他“瞧不起谁呢”,再继续“任劳任怨”地继续替他捣腾发型。动作亲昵,气氛暧昧,这样的相处总会让陈哲远错觉,除了嘴巴,檀健次处处都在说爱他。

想到这,陈哲远垂了垂眸子,睫毛一颤一颤的,想藏好失落却又把委屈都掉了出来。

像是察觉到他的呆滞,覆在头发上原本温和的触感突然加重,十指一齐发力直接把头发搅成“火山喷发”,毫无怜惜之意。

“哎呀,你干嘛?”陈哲远赶忙捂住头,阻止人继续在自己头上“作祟”。

“可以。”

“啊?”陈哲远是微愣了几秒的,待反应过来慌张朝人看过去,似要开口却又半张着嘴巴愣怔起来。

“杀青之前,可以。”

“哦。”

虽然欢喜瞬间被砍了大半,但到底还是欢喜的。陈哲远将檀健次抱紧,往常的冷静顾忌被丢了个一干二净,那句应允就像是个变形开关,刚才放行,自己就跟着自动狼化了。

“说好了,杀青后,就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那,你是说杀青前我想什么都可以了?”

檀健次快要被陈哲远的脑回路搞糊涂了,尽管已经做出最严肃的表情凶着人,可好像并没达到什么效果。乐观的小孩想事总往好处想,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你说远的他想近的,谁又能拿这个小傻子怎么办呢。

“不能说为所欲为,只能说...”

圆溜溜的眼睛眨都不眨,满是期待地等着他的回答,檀健次抵不过,只好松松口。

“看我心情。”



6.

“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嘴上先礼后兵,行动却先斩后奏,还不等人回答陈哲远早就钻进被窝,在人身边躺好了。

“哥,我冷,一起睡吧,好不好?” 有求于人,嘴就跟抹了三层蜂蜜似的,称呼都甜的紧。

檀健次背对着陈哲远,有点僵硬的往里挪了挪,急促的心跳只允许他吐出一个音节,他努力的蜷缩着双手以避免更多的触碰。好像是过了一会儿,几个呼吸的功夫,陈哲远将一只胳膊伸出来轻搭在檀健次侧身,他的衣袖被滑了上去,裸露出瘦长而有力的小臂。起伏的喘息荡着,像协奏曲,像交响乐,像曾经看过的那些情爱短片,陈哲远的耳朵缓缓烧了起来,烧在耳廓。烧上根骨,灼灼地痛。若是有光,肯定能看见滴着血的红色。

“陈哲远。” 

熟悉的声音让陈哲远瞬间清醒,就像是一阵痉挛掠过他的全身,不自觉打了个寒噤。自知起了贪欲的人难免心虚,欲盖弥彰的将脖子抻得溜直,手也退过半分,极尽力气的向人传达着自己其实并无非分之想。

“怎么...”

“没事。”

窗帘没拉紧,害得几寸月色偷跑进来,洒在陈哲远视线所及,洒在他面前人后背衣衫上微微突起的蝴蝶骨,单薄而斑驳的两道光痕,像是有羽翼会从中长出来。陈哲远又想起檀健次送他的那张专辑的封面。他伸出手指,扮作孩童浅尝辄止的好奇,蜻蜓点水地敲了一下。“你,太瘦了。要多吃点。”

“好不容易减下来的,我可不要吃回去。” 

说完这句话,檀健次就躺平了,蝴蝶骨被压在身体与床铺之间,陈哲远替那对没法自然生长的翅膀可惜。

“胖点有什么不好,开机前的你也很好看。”

“那时候的我你也喜欢?”

“是啊。”

这种肯定得来的太轻易了,而对方若无其事,只将它当做一句平常的回答。檀健次看见陈哲远眼神中的光亮,是期许的,是真诚的,是单纯而克制的,也是下一秒就有可能覆水难收的。他感到危险,却不恐慌。甚至是,十分欢喜。

“哈哈,是不是很感动?”

“我....”

理智带来的预感告诉檀健次这场相爱终归无果,他们什么都不会得到。可他同时看见他笑,看见他冲着自己笑,是无意而为的勾引,害他心头天崩地裂。

“小远,你知道单立人加一个谷物的谷,是什么吗?”

“单立人一个谷,俗....俗气的俗...” 

“不,是还俗的俗。”

陈哲远是瞬间扑上来的,这场景在他心中演练过无数次,不用再准备,也不需要矜持的时间。他闻到他的体香,吮到他柔软的唇,空隙间听人唤他“心肝儿”,尝过甜头还不肯了了,偏要用牙齿在人锁骨留下红痕,害身下人疼得“嘶”声连连,小手在他腰间使劲抓了一把。 “啧,你这小崽子...”  陈哲远湿漉漉地朝人看,佯作出三分抱歉,讨来一句温柔的教训。

“下不为例。”



7.

陈哲远不该多想的。

在檀健次答应自己却又提前划好界限“杀青之前”的时候,他没有。 在檀健次突然向自己表达爱意说出那句“还俗”的时候,他没有。 就连自己生日那天收到檀健次送的限量版钢铁侠头盔时候他说“要珍惜啊,以后可不一定有这待遇了”的时候,他也没有。

可上帝偏要为他拉一条倒计时的分割线。


这应该是檀健次第一次真正把自己讲给陈哲远听。

两人就坐在片场旁边的是石台阶上,连助兴的小酒都吝啬,朴素到略显穷酸。而且说实话,内容也挺无聊的,比初见围读剧本时还带着客套的自我介绍要更啰嗦,比平日里胡说乱侃的市井故事要更平淡,甚至不如他平日里时不时冒出来调节气氛的废话。檀健次负责安安静静的讲,陈哲远就安安静静的听。从他开始学拉丁,他说他有乖乖努力练了好多年,然后得了个冠军。到他开始男团训练,搬砖跑步浇凉水,然后不知不觉出了道。他讲团队辉煌的时候,也讲后来没落的时候,又讲起是怎么当上了演员,感慨天不负人运气好,30岁的他居然捡到了个大馅饼。

这一切,他都讲的好淡,可莫名的,陈哲远却仿佛看到了他的脆弱和悲哀。虽然檀健次平日总是一副得失由天的嬉皮笑脸,但是陈哲远能感受到那人心重又要强,还藏着一身细腻文艺的敏感。不想让人看见笨拙,不想被人耻笑无知。想以最悠哉的模样撑起一身体面,谦言自己不过是有气运加成。对檀健次,陈哲远总会无端生出许多奇怪的情愫来,为他心痛,为他不甘,为他燃起雄心壮志,也为自己如今的无能为力担心起来。他想保护他,一个被这世界拉抻又填满的,他的爱人。

“哲远,你记得前两天的鹅毛雪吗?”

“啊?”

听人突然转了话题,陈哲远才意识到自己的呆愣,忙收敛起丝毫藏不住心事的面部表情。

“就是拍雪景海报的那次。鹅毛大雪,多漂亮啊,白花花的绒就那么洒下来,铺得满地都是,我们从这头踩到那头,它还是好好的,蓬蓬的,不会碎也不会化。”

“我,我记得。”

“美吧。”

“嗯。”

檀健次笑笑,伸出一只手来捏住陈哲远脸颊仅剩的一点婴儿肥,嘴上腻味地用着给孩童发糖时的哄骗语气。

“可是,那不是真正的雪啊。对吗?”


陈哲远一时讷讷,他听出人话里有话,张嘴却不知如何回答。就像有人把作雪的鹅毛从他脑子里摘出来,塞进了嗓子眼,噎得他胸肺都跟着硬生生的痛。



8.


“等说完最后一句台词,我们就分手。”



9.

杀青布景用的鹅毛显然要比从前“阔绰”许多。鼓风吹的烈,有些要呛进鼻孔里,偶尔还有绒毛粘在脸上,只轻飘飘的挂着,就像檀健次所说,不碎也不化。

是漂亮却恼人的“雪”。


“顾昀是个多好的人啊,他几乎消耗了我有生以来所有的崇拜与赞叹。我居然在这样的灵魂中走过一遭。可他太完美了,完美到只容人心向往,不是凡间可得。”

“大家生在长在也活在烟火中的普通人,我们能做的只是尽量真诚的演绎。人的一生,会遇见能人,会遇见好人,运气好的还可能会遇见贵人。可谁又能遇见顾昀呢?”

檀健次正与导演交流心得,三角形的座椅排阵,陈哲远好似被架在他们对顾昀的情感中心。他瘪瘪嘴,丝毫不肯认同。一生那么长,是要白发苍苍,是要长命百岁的。不过才拍了百十个片段而已,怎么就能说了算。然,此时此刻,反驳或附和大抵都是错的,还是沉默得好。陈哲远猛吸了一口饮料,以进食来填补不满。


工作人员弄得细致,鹅毛都是一片一片洒在人身上的。头发上有,睫毛上有,连狐裘大衣的绒毛上也铺满了。而在这一切装点之下,是顾昀,是檀健次,他十分满意的自我审视了一圈,然后满面笑容的跑来向长庚,向陈哲远讨夸。“小远,怎么样,好看吗?”

陈哲远从前是不懂的,为何相爱的人们总要携手走过一场雪假装已然相伴共余生。可如今望着眼前人,望着他周深星星点点的白,也突然对那情景寄出些情愫来。滞了片刻,陈哲远转了头。今天的他不想应檀健次的话。

“啧,小没良心的,这么快就不想认义父了。”

陈哲远觉得,檀健次就是故意的。明知他伤心,故意要难为他。 “檀健次,你才是那个没长心的!”  小孩气的直跺脚,说话时牙齿都在打颤。

这回,轮到檀健次不肯回话了。



10.

【檀健次视角】

从小有个畏光的毛病,夏天拍外景总觉着睁开眼睛就会瞎似的。其实刺痛感不算强,也没什么过敏反应,只是盛光之下眼睛会酸涩难耐,瞬间泪就要从那眼角冒出来,搞得人好不慌张。

我第一次见陈哲远,也是这个感觉。

因为是夏天,他从外面进来。也因为那小孩太白了,光都附在他表面。我看见他,就像看见光波在一片白皙柔软的丝绸上滑动,灼灼的烫,滚滚地淌,我匆忙眨过几下眼。他坐在我身边,浅浅应我的招呼,那是少年人才有的新鲜气息,他也的的确确比我小了六岁有余。

“哥,您是前辈,多多关照。” 

知道要演的就是有年龄差的义父子关系,更何况选角还没最终决定,八字没一撇,可我还是莫名开始为我们之间可能会产生的“代沟”感到忧虑。


陈哲远与我熟络得很快。他开朗,爱笑,人也随和好相处。只是...

“我可是很成熟稳重的。而且还有很酷的一面。” 

陈哲远不太喜欢我说他年纪小,虽然事实上他明明就是很小。仔细想想,我20出头岁数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的,想被当成大人。

陈哲远总向我强调自己是个“狂拽炫酷”的大好男儿,顶得了天立得了地举得起25公斤的哑铃。当然,若我手上拿着昆虫动物恐怖片小鞭炮等一切有“危险性”物品的时候,他也会识趣地乖乖讨饶, “我本来就是个小朋友啊”。 能进能退,可攻可守。这点,倒是有如得到长庚真传。



我不清楚陈哲远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执着于“成双成对”的东西的。他热衷于网购,拍了好多金玉其外却没什么用处的玩意儿,都是成双成对的,一个自己留着,一个送给我。东西漂亮不实用,他新鲜两天转眼就变得嫌弃,又把自己那个丢给我,搞得我房里就好像一个大型连连看现场,到处都是“撞色cp”。我怎么也是哥哥,出于“礼尚往来”,也出于“对后辈的关爱”,我也买了一些物品回赠。本也没指望这个小孩有多“珍爱”,想着大概也就是面上欢喜转眼东西就会被押进箱底。然,当我看见陈哲远整日穿着我送他的卫衣“招摇过市”逢人就炫耀一句“檀老师送的”的时候,心下还是得意的厉害,

“没白疼这大儿子!”

这话可不能让那小子听见,要不然他又要气呼呼过来损我:“好好的侯爷,怎么就长了张嘴!”。



“嘿,檀老师,我感觉陈哲远最近不对劲啊。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你。”

“不会啊,你想多了吧,腐眼看人基。”

总有那八卦点的兄弟姐妹来向我告状,大多我是能打趣敷衍过去的。遇上实在难缠的,有理有据还帮你分析问题,我只得耐心周旋最后附上一句“那孩子用的是体验式演技,入了戏。”

话不光是对别人说,我也这般告诉自己。告诉自己,陈哲远从唇角挂上眉梢的笑是来自孩子气,那要燎起火来的灼灼目色是因为他长了双好看的眼睛,而他时不时动唇却又看着我欲言又止的,不是情话,只是犹豫再三不打算与自己分享的年轻人的话题。



“如果顾昀死了,长庚他...他要怎么办啊。”

陈哲远抱我抱得紧,压得我连喘息都觉得费力。而他问的问题,我也是不敢细想的。

“不会的。”

“不会吗?”

他圆碌碌的眼睛直直看着我,我后颈一阵发麻。“不会离开吗?”

他在问谁?是顾昀吗?还是我。

他的目光在我视线中无限放大,湿漉漉的,赤生生的,抹也抹不尽,擦也擦不干,就像是一场没有尽头的凄厉的雨,我的心也在里面泡胀了。

“知道你会哭,知道你会难过,还怎么舍得离开呢?”

欲盖弥彰的掩去了主语,人总有骗不过自己的时候,幸得他不算清醒没咬文嚼字地与我较劲。

可怜的娃娃啊,怎么把自己搞得这样伤心。我连哄带劝,费了好大劲才将将给人弄安稳了,却又听见半梦半醒的他小声嘟囔:“苦香味一点也不好闻,你不要受伤好不好?”“被抛弃,会很疼的。”

手背上两滴冰凉,我急匆匆探身看人面颊,而后才恍然,这泪,是从我眼睛里流出来的。



入了戏的,何止是他。



“就这样打吗?”

“嗯。”

“要真打...”

“没事,你打吧。”

陈哲远的手正乖乖摊在我的掌心,骨节修长,洁白无暇,是如寒玉般好看的。这要我如何下得去手。

“会疼吧。”

“不会,我皮厚。”

他笑呵呵,全然放心我,手上一点要收回的动作都没有。剧组那么多人,进度不能耽搁,一咬牙一狠心“嗖”的一声就将玉笛甩在他手心。后来又甩了几下,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怕自己心软手上就会收力,一条不过就还要害得小孩多遭几回罪。

“疼吧。” 

“不疼。”

“骗人。” 

我用食指轻抚他手心上那道刺眼的红痕,小心地替他呼了呼。这边我正心疼自责的厉害,可转头,那边的“受害者”显然和我完全不在一条脑回路上。

“长庚为什么要讨打呢?为什么顾昀打了他他就觉得是在乎他呢?打人真的能解气吗?乖乖认错挨打的人会比较招人喜欢吗?....”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看来我是真打轻了,你还有这么多闲心想这些有的没的。” 我气不过打断他,还朝人屁股不轻不重拍了一下。

“我是在想,如果以后惹到你,是不是挨两下打,你就不会和我生气了。”

我被他搞得糊涂,最近这孩子的话我总要反应半天。

“那也要看你是怎么惹到我的,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情况严重的话,多打两下,不行吗。”

我十分怀疑这家伙在故意拿我打趣,可看他表情确是一脸朴实赤诚毫无玩笑之意,我尴尬的咽了口唾沫,到了嘴边的皮言皮语也一并吞了回去。

后来陈哲远主动向我提起并解释过这个问题,说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那时候他对我已经起了要“冒犯”的念头,想先在这求个特权留条后路,以防万一。



“你听过这个故事吧,梁山伯看见祝英台的耳朵上有耳洞对她的“男儿身”起了疑,祝英台解释说在家乡庙会上自己负责扮观音,怪他心思不纯贪念美色。梁山伯却回说: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我不知道陈哲远是从哪里淘来这么多故事讲给我听的,隐隐的我也能觉出他并非在讲故事而是在讲自己,怕我嫌他腻味驳他面子所以说的委婉些。

其实,他也是不用这样委婉的,他的眼神,他的语气,哪个不是明晃晃在说着情话。可我无意打断他,甚至很享受他对我的“用心良苦”,要知道这年头能掏空心思讨个浪漫的人可不多了。我用手撑着下巴静悄悄的观察他,用目光为他的轮廓描边,他有时眉飞色舞,有时故作深沉,感情发音都很是卖力。我这样看着他,然后,慢慢的,愈发的,不可救药的,喜欢上他。



一定是天上掉下来的这块大馅饼,把我的船舵砸得失了灵。与陈哲远的相遇,相处,到相恋,再到彼此承认,我没有“预谋”过这些事情的发生,它们也从未停留在我的控制范围以内。常常,我只是无意中瞟见他一眼或者不自觉想了他一下,脑子里那些曾无数次强调加深的分寸规矩就瞬间烟消云散。

 “破一次戒而已,和尚都有七次还俗呢。” 

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鬼念头跟着煽风点火,心脏跳动也不肯安分,仿佛时时在提醒我身处红尘情丝已动,在劫难逃认命为上。

“哥,你什么样子,我都是喜欢的。” “哥,你别拒绝我。我会对你好,我想对你好。”

扪心自问,我是想贪图一次的。

一次莽撞的,只向着眼前人的,小情小爱。

他如一头小野狼一般扑上来,生涩的用舌头来撬我的牙,见我犹豫,又十分懂事的缩回半分,乖巧又克制地嘬我的唇。

“小远,我是...愿意的。”

腰间撑过一股力,我绕过他的脊背紧紧抓住他的肩膀,决定放过自己。



11.

【陈哲远视角】

我喜欢钢铁侠,收到与它相关礼物就会很开心。

我喜欢牛肉丸,体重允许的时候顿顿都吃也不会腻烦。

我喜欢看电影,不忙的时候就宅在家里一部接一部地看。

我喜欢檀健次,想和他说话,想和他打闹,想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


可檀健次告诉我:“喜欢是苦差,未必长欢喜。”


“我眼里进了沙子。”

在我第三次听到这句敷衍的解释时,檀健次早已在那漫天的鹅毛里将雨下了个淅沥。我盯着他,直接且赤裸地淋着来自他的每一颗雨滴,鼻头酸楚,眼也模糊,仿佛马上就要犯上一场重感冒。

“你这人好不讲究,刚刚还满不在乎,现在却又惹我哭。”

我对檀健次很是埋怨,却还忍不住去哄他,啪嗒啪嗒豆大的,沾湿了我好几包纸巾。


最后一场戏,前面都还好好的,可到了最后一句台词,他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翻来覆去好几次,每次都是泣不成声,忍也忍不来,止也止不住。导演没辙,只好叫我先领他到安静的地方梳理情绪,还一门劲儿的督促我赶紧把人劝好了,“时间有限,越快越好”。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明明我自己都还哭不够呢。

“以前还说我掉金豆子,怎么,你这大把大把的,是在给自己攒嫁妆吗?” “朕不缺钱,天下之大要什么没有,将军还是省省,别哭坏了眼睛。” “眼睛要坏了,以后行房事,就更争不过我了。”

“啧,你这小混蛋。”

在我绞尽脑汁一通贫嘴之下,檀健次终于忍俊不禁。他两手还忙着用纸巾擦鼻涕,这边却不忘了伸出一条腿来踢我。

他一句笑骂,我听着却像情话。我痴痴看他,也看他痴痴,用目光珍藏他那多少有几分为我而生的依依不舍,自责自己从前一直错怪了他。

有人说,当你终于学会理解一个人的时候,也是你开始离开他的时候。


檀健次和我讲,他原本不是爱哭的人。


我从未想过他会主动吻我。他的双臂搂住我的脖颈,他的脸颊蹭着我的下颌。很轻,很轻,就像只是一阵风吹来,我与那薄荷香撞了个满怀。比起赠予,他的吻更像是一种剥落。他吻我的赤诚,吻我的冲动,吻我天真却浪漫,吻我迟迟的不甘。

“哲远,你...要好好的。”

他吻了我,他接受了我。而我,该褪去这身皮囊,而我,该焕然新生。


一部剧到头,与角色一身两命般相处了五个月,相融度也好似达到顶峰。长庚乌尔骨发作时到底有多痛,这回,我大抵是知道了。



12.


“我们还会见面吗?”

“当然。”

“你会想我吗?”

“...会的。”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时间久了,就会淡的。”

“可是......怎么办,以后,我大概也不敢看雪了。”



13.

“呼 呼

众人只顾着高兴,鼓风机都忘了关。

“噗 噗

众人只顾着不舍,鹅毛扑在脸上也不管。

有人来喊了,说是外面还有事,要他们分开。

檀健次转头,红着眼睛不舍,手上却示意人快走。

陈哲远点头,回应着挥手。



皑皑遍地,片片飞舞。

那不是真正的雪,其实,他们都知道。




——

(本文全凭个人,因为没粮所以自给自足。一切未完待续,这不是结局。等剧播出有互动有花絮以后我再接着写。)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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